这小小的酒肆还有一桩好处,就是有一个高明的厨子和一位热情的跑堂。跑堂名叫阿六,并非兄弟6个;只是手上多长了一个指头。阿六一见我堂叔,赶紧上前招呼,引到傍河的楼窗边。
堂叔宽了衣,小立窗前,自言自语道:“好景致呵,关城烟树,塔影迷离,唉,眼前风景堪留醉,且喜偷闲半日身哪!宜乎哉,宜乎哉!”他摇头晃脑诌了一通,回身拍拍我的头说:“小弟哪,吃老酒么,第一要讲究吃喝的地方,坐花醉月,你懂不懂?”
阿六使劲抹擦桌子,凑趣道:“四叔好兴致,我阿六算定四叔今日要光临,特意留着这临窗桌子哩。”他一边摆上酒盅碟筷,一边笑眯眯他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李师傅正牵记着呢,今天备得有两只时令菜款待老人家。说着,又故作神秘着凑到堂叔耳边说:“腊月里用好酒浸泡的青鱼块,肉头活像火腿,酒香扑鼻。”
“还有一只呢?”
“四叔猜猜看。”阿六调皮地眨眨眼。
“我又不是神仙。”
“煨黄雀!”阿六大声宣布说,“李师傅说过,去年你四叔点的,只因货源缺,今年欠债要还,等四叔一到,马上动手,带点燠味,呱呱叫的下酒菜。”
“好!”四叔显然惬意了,敞开长襟,享受着河上吹拂来的清风。
“再来只炸虾球怎样?”
“天气转热,油炸的不适宜了。”堂叔摇摇头。
“有鲜蹦活跳的清水大虾,来盆酒呛虾,怎样?”
堂叔赞许地点点头,承认阿六的参谋作用。
“绍兴霉干菜到货了么?”堂叔问。
“来哉,霉干菜焖肉,肥而不腻,包四叔满意。”
“再来一只雪里红笋丝鱼片,鱼要用黑鱼。”
“嗬,崭透!只怕鲜得眉毛都要脱光哉!”阿六边说边翘起大拇指,但我却盯着那第6只小拇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