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不高兴,觉得被冷落了,并且老是想着炸虾球,那实在是最美味的东西,便嚷着说:“我要吃虾球,我要!”
“小先生,有,有!”阿六眼看堂叔点头微笑,赶紧应承。
“阿六,告诉李师傅,不要做虾球,做虾饼。你懂得这里面道理么?”
“有数,虾饼薄,油锅里一捞就起,外面金黄,里面透嫩,阿对?”
“不错,我的陈年花雕还剩多少?”原来堂叔的酒坛是存放在店里的。
“还有小半坛,先来一斤阿好?”阿六回答,一边麻利地用白铁皮制的长酒筒舀满花雕,插进温酒桶里,桶盖上满布小圆洞,上粗下细的酒筒正好落入。
上来的菜果然好。年幼的我虽不会细加品味,但也感到特别好吃,精心腌制的青鱼块白里透红,肉质硬而鲜,十分爽口,鲜虾还在盆里蠕动,用手一挤,雪白香嫩的虾肉便跳进嘴里。煨黄雀香酥异常,人口即化,而在吃雪菜笋丝鱼片时,我不时按摸我的眉毛生怕应了阿六的话。堂叔一边呷酒,一边唠叨着,他的酒糟鼻子红得透亮,像一颗山植。我看着那颗山檀,含糊地应着,嘴里塞满了虾饼。
临行,堂叔交代说:“今年秋,弄只巴肺汤吃。”
阿六拍胸说:“包在我身上!过几天跑趟黄桥,订它百来斤巴鱼,秋分吃起,吃到霜降,四叔满意了吧?”
堂叔显然满意之至。他搂住阿六,使劲拍他肩膀,两个勾肩搭背地下楼,阿六把醉熏熏的堂叔一直送到弄口。
此后,堂叔又牵着我的手上好多次馆子,李师傅用他的拿手好菜使幼小的我在记忆里深深烙上了那些美食的印记,但遗憾的是在以后几十年间,这一方大脑皮层上却再也没有过新的记录。